今年9月1日,我们通过中国青年志愿者官方微博对清华大学、西安交通大学等六所高校研究生支教团进行了开学第一课直播。清华大学第十八届研支团青海分队作为当时参与直播的团队之一,他们在青海湟中县度过了教师节、中秋节、国庆节。
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们怎么样?我们有惦念,他们有话说。
“兵荒马乱”
刚来的一个月,可用四字形容。初至高原,一切都不太适应,小跑两步就会因为缺氧而气喘吁吁,一日三顿的面食让人直呼崩溃。在教学上虽然大多数人已,但真正站在讲台上时还是会因为缺乏经验而心生紧张,笑话连连。
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好在大家也是,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在教学、生活都渐渐进入正常状态后,我们主动与学校主管公益的德育处取得联系,并制定了新一届的公益助学计划。
(湟中一中贫困学生资助计划 截图)
针对“助梦1+1”(西部对接式公益助学项目),我们的操作流程如下:
(“助梦1+1”工作流程)
四次深入乡下,进行学生家庭的实地调研和走访工作
在整理完学生所上交材料后,于10月25日起,支教团成员跟随一中德育处负责老师,。
(支教团成员随一中老师在家访)
完成了近100户家庭的走访。
由于湟中县地处高原地区,海拔较高;境内三面环山、沟谷错纵;再加上调研任务较重,一天要走几十户人家,而两户人家往往相隔数十里,几位支教团成员可谓身心俱疲。但我们心知这是对学生也是对资助人的负责,均克服了这些困难,
(虽是深秋,但已经下了好几场雪)
每来到一户家庭,他们都像见到救星一般,或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将自己家庭的不幸与难堪竹筒倒豆子一般向我们倾诉。
贫穷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物质的枯窘,而是这种窘迫,会让你旮旯里的脏都被放大、曝光。你得谋生,你不得不锱铢必较,你不得不要点头哈腰,你不得不丑态毕露。
想起作家黎戈说过的一句话:“”或许如果不是这次走访,我们终其一生都很难与贫穷最可怕的部分如此近距离接触吧。
父母欠着外债,我不想让他们太辛苦,想着辍学就能帮着减轻些负担。
有个擅自做主从高一辍学的女孩边哭边告诉我们:“”我和同行的老师劝了许久,最终说服她返校继续读书,用教育改变家庭的命运。
(懂事的女孩在倒水,楼房是政府“易地搬迁”修建,为此家庭欠债十多万)
还有个看起来异常虚弱的母亲因为家里没钱而一直没去医院检查身体,询问之后才知道家里借了十几万元修新楼房(旧房子差点倒塌,不得不修新的)。新修缮的房屋和这位妇人急促的喘息声相互交织,让我们心疼之余更是一份对其短视的叹息。
(新盖的楼房和虚弱的妇人)
我们从随行支教团成员的家访感悟中选了两篇,摘录至此:
01
知道要去家访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些激动,我一直期望着去接触一下真实的西部农村,去了解一下我现在所教的学生到底是从什么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泥泞的小路,低矮的围墙,破旧的老房,阴暗的室内……
我关于家访的最初设想就是这样。
小姑娘的爸爸当年在建筑工地上出了事故去世了,老板赔了一笔“买命钱”,
前三家,都离县城并不远。村子里道路狭窄,曲曲折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分出一条岔道口,很难辨认。跟村里人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第一户已经搬去城里住了。跟着邻居踩过一片牛粪地,到他家的老房子门口看一看,铁门上已经生了锈,从缝隙里只能看到一个空旷的院子。邻居说,一家人就用这笔钱在城里买了房子,小姑娘的哥哥马上就大学毕业了,一家三口也算是要熬出头了。
当我又问起拆迁后的土地要用来做什么的时候,显然村民们也并不清楚
第二户听说是房子被拆迁了,一家人都搬到城里租房去了,因而未曾得见,情况也没能证实。据说这整个村子的几百户人家之后都会被拆迁到附近的一个高层建筑群里去,村里也的确到处都有红色的大字“拆”,看上去颇为威风,。
走访的其他家庭比较偏远,经济水平就更加不如了。在这几家里,的确有经济条件非常困难的,但也有明显是谎报情况申请帮助的,让我倍感愤怒。
给我印象深刻的两家,其中之一住在山上,申请人上高中以前,爷爷是个退伍老兵,享受补贴,父亲在高原上跑运输,母亲在西宁做些清洁的零工,家中虽不富裕,却也不窘迫。然而,先是爷爷因病去世,然后是父亲在工作时患了高原病而没有及时就诊,仅仅38岁就去世了,家里的两个顶梁柱一下子都倒下了,只留下两个在上学的孩子、高龄78岁的老奶奶,和能力微薄的申请人母亲。
家里的房子显然有些年头了,室内光线极暗,但却干净得发亮。家里也是只有老奶奶在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但提及自己早逝的儿子时,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连连哽咽。
但提到她的孙子时,又仿佛眼里会发光
,喜不自禁地向我们展示贴满了整面墙的奖状和学校奖励的各式各样的本子。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她一直送我们下山,那注视着我们逐渐离去的目光,重若千钧。
另外一家情况更加复杂,申请人的父母早早离异,父亲后来因故入狱三年,出狱以后精神恍惚,不知所踪,母亲改嫁也对这个女儿少有关照。虽有一个大伯住在附近,但两个堂兄都在外读大学,照应有限,申请人和奶奶的确是相依为命,勉强度日。
见字识人,便觉得这个姑娘应该是个心性刚强的人。
我拿到的所有申请表里,这个申请人的字迹最为工整,且颇有风骨。见了她奶奶,更印证如此。我们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奶奶正在腌酸菜,房子是老房子,里面的一些家具被塑料布、木板包裹着,看上去整齐美观。中午剩下的饭菜就摆在灶边,没什么花色。
尽管想起来自己的一生颇为艰苦,谈到动情处也忍不住眼角泛泪,但奶奶却每每用手抹去泪痕,一心想着孙女说要好好读书,好好赚钱,然后接自己去享福。
我们的生活跌宕起伏,有喜有忧,其实是欢笑里的泪水,或者是带着泪水的微笑吧。
我想起来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以前我以为幸福的家庭无非是各方面都有优渥的条件,但这次却感受到,也许幸福和不幸跟那些条件都没什么关系,甚至没有家庭总是幸福的或者不幸的,
只有踩到泥里,才知道这苍茫大地的力量
访回来,口鼻里全是尘土味,鞋上的泥花了很大功夫才清下去。我当时在朋友圈里写,“”。我只能怀着美好的希望继续走下去,正如我当初怀着美好的愿望来到这里。
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李思源
现在湟中一中带高二年级英语课
02
上周四,跟随学校德育处老师对家住湟中县多巴镇、拦隆口镇、上五庄镇的一些一中学生们进行了入户家访。
务农与打工,是受访家庭最为普遍的收入来源。前者收入较低,且受气候条件影响大,十分不稳定。后者,由于受教育程度低、职业技能不高,大多只能打短工,并无正式长期劳动关系;且受湟中县乃至西宁市经济发展水平所限,收入虽然相对务农高些,但也仅足够支付一个家庭的基本开支。
一旦家庭突遭变故,开支陡增,在收入有限甚至减少的情况下,家庭便从温饱状态陷入了贫困状态。
一户四口之家,父亲打工月收入三四千,算是非常不错,但几年前母亲一只眼睛失明并患上了尿毒症,完全丧失劳动能力,每月透析费用逾七千元,全家四口的支出便都压在了父亲一人身上。
换言之,或许也只有重视教育,帮助子女成长成才,才能尽快脱离贫困。
其他贫困家庭也都有类似情况——家中劳动力不足,如父母离异,父母一方重病或残疾,父母均为聋哑人。这样的困境,在家中子女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之前,很难有根本性的改变,只能靠节衣缩食或是举债度日。
教育扶贫之外,有家庭响应政府号召,申请政府发放的扶贫贷款,发展生产,然而效果似乎并不理想。政府动员全村发展旅游业,一户家庭便贷款盖了新房,打算发展农家乐。所在村虽然自然风光较为优美,但地处偏远高海拔地区、交通不便,且适合旅游的时间只有7月、8月。
政府在扶贫中的政策优惠与资金投入,距离转化为百姓收入的实际提升,还有相当距离。
受访家庭今年贷款盖好房,得等到明年才有可能收回成本,房子得空上大半年。这期间,由于地理条件并不十分适合农耕,收成在满足全家六口人口粮外所剩不多,能换取的收入也就不多。
清华大学法学院 张琦琦
现在湟中一中带高一年级英语、政治课
贫穷的记忆,在时过境迁之后,像黑白片一样,可能产生一种烟尘朦胧的美感,转化为辛酸而甜美的回忆。
龙应台在《目送》一书中说:“”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够如龙应台所说,通过教育和拼搏在未来改变自己,改变这个家庭。
(编审:李孟怡 白加栋 制作:帅珊)
编辑:徐建华 审编:沫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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