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石头里的故事 广西大学志愿者走进天等

中国青年网崇左5月10日电(通讯员 潘荟敏)崇左市大新县，是广西境内著名的旅游景区，黄金假期总是游人如织，甚至人满为患。而临近景区并与其接壤的，便是国家级贫困县天等县。地处边缘，山石林立。

近几年，扶贫工程在这片土地上逐渐推进着。经过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努力，一些人利用小额贷款、技能培训，开始搞养殖、种指天椒、外出打工，慢慢赚了钱。村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但仍然还存在着很多贫困户。

自扶贫攻坚战打响以来，广西大学扶贫团队一直建言献策，协助崇左山区脱贫摘帽。近期，该团队前往天等开展扶贫调查。

把地卖了？卖石头还差不多

“十二五”期间，天等县采取多项措施大力实施农村危房改造工程，累计完成危房改造两万户。由于付不起自筹金等原因，仍有小部分的危房在等待重建。

扶贫队来到一家特困户，眼前的危房不是“家徒四壁”，因为严格意义上说根本没有墙壁，只有用竹编的薄片作的“墙”。用路边捡的木板和树根顶住，站在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风和光从无数孔洞缝隙中透进来。

屋子里，两个储水的大水桶里结满了蜘蛛网，锅碗瓢盆上满是污渍。后墙正对着北，冷风直灌进屋。几年前，有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14寸电视现在已然成为摆设。

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姓马的老人，他的子女都在深圳打工，妻子不久前也跟着子女去了城里，帮忙带孩子，过年才回一次家。

六口之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独守空巢。

没有牲畜，也不去下田耕地。平时，老马就靠捡破烂维持生活。那地是不是卖了?”他笑了笑，“卖石头还差不多。”原来这里的地多数都是石头地，很难长出庄稼。

忽然，有人拎着一只大公鸡进来。原来老马打算留志愿者在家里吃饭，找邻居借了一只鸡。其实，他自己好几个星期才能吃上一次肉。志愿者临走时谢绝了。

天等县龙坡屯一村民的房子外观。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潘荟敏 提供

房屋内部一角。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潘荟敏 提供

天等不等天，苦干不苦熬

当地人说，天等是壮话的音译，意思是“石头竖起来的地方”。石头围起的栅栏，石头搭建的羊圈，石头分隔的田地，石头堆起的田垄，石头路，石头桥，石头山……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一切土地，皆是石头的踪影。

其实之前山上有很多一两个人都围抱不了的大树，后来，树都被砍光了。近些年，才又种了些树，可因为满山石头，土壤贫瘠，要长成材，需要一些年。

据当地人介绍，如今只得在石缝里造田，全县38万亩的耕地面积，据说不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而是按这儿一株，那儿两株的玉米植株总数换算出来的。

人穷不能穷志，在天等一直流行着一句土话，叫“天等不等天，苦干不苦熬”。当地人也种粮、种瓜，都种到了山顶，碰到好年景，收成还可以。如果遇到干旱或者涝灾，那就要靠救济了。

“不管你再怎么拼命，石缝里都长不出黄金，以前收成最差的时候，10分旱地一年收获的玉米不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村民李华银说道。

在崇左市管辖的七个县区里，天等的人口排名第二，耕地面积却是倒数第一，再加上石多土少，土层瘠薄，人均耕地面积不到1亩，稍有耕地的村民每年的收成也都很微薄。

因为土下是喀斯特地貌“漏斗”，存不住雨水，也种不了作物。因此，一日三餐都能吃上米饭对于一些特特困户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有时候只能靠玉米和黄豆维持生活。

“男婚女嫁”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近些年，随着扶贫工作开展，两年前在天等县小伞屯，依山而建了一条能通到镇上的公路。在这之前，村民们世世代代都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公路疏通了全村发展的动脉，脱贫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

然而，对于当地很多贫困户来说，“脱单”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左手断壁，右手滑坡，汽车缓慢开过劈山而建的山路，志愿者来到小伞屯年纪最大的两位单身汉——黄礼信兄弟的家。

推开破旧的木门，眼睛需要适应一会儿，才能逐渐看清屋内的情形：小小的房间，地面是吱吱呀呀的木板，头顶是稀稀疏疏的瓦片，照明的只有一个暗黄灯泡，借着手机的光亮才看到床铺——用一块木板搭在四摞砖头上的床。

这间木桩房，黄礼信兄弟已住了40年，至今却仍没有一张可用的桌子，连张板凳都没有见到。如今，兄弟俩早已经秃了顶，“他脑筋失灵了，连123都数不清。”黄礼信指着弟弟说。51岁的弟弟不时翻着白眼，如今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半百老人。

弟弟无法从事需要思考的农活，比如养鸡，白天他在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处的山;晚上便回到木头房闷睡。

房里除了撑着塑料膜的“蚊帐”、堆满杂物的床，以及堆放在竹竿上的衣服之外，一无所有。“他的逻辑思维天生有缺陷，但日常行为与常人无异。”黄礼信说。

在小伞屯，最严重时村里的未婚男性超过三成，40岁以上的光棍不低于15个，年纪最大的黄礼信兄弟已经在领养老金，他们是认命的一代。

“这四面环山的地方，外面的女孩不愿嫁进来，村里女青年外出打工后也不愿再回村。”村副支书黄明节说，甚至有的女人结了婚，看山里条件太艰苦，留下孩子就跑了，平时很难见到热热闹闹的结婚场面。

“看看你周围，哪个女人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们就是太边远，太封闭了，站在这里转一圈看，除了山还是山，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黄礼信无奈地说着。

以小伞屯为例，这里山石嶙峋，没有河流，没有沃土，贫瘠的土地零零星星分布在山石嶙峋之中，因土壤深度不足20公分，村里有去世要土葬的，就得爬过离村落1.5公里外的另一个山坳去刨坑。

小伞屯所在的爱乐村全村634户2466人，如今有近一半的人选择外出，到深圳、广东等地务工，否则难以持家。

下午，志愿者们离开黄礼信兄弟家，走在镇上，正巧看到一个35岁的商贩，他正打算搬到广州去。“我不想打一辈子光棍，”他说，“我有大学文凭，有机会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所以我要离开，去别处尝试找到真正的生活。”

在2016年7月12日，当地政府连同爱心企业为黄礼信兄弟俩送去了液晶电视和5000元捐款。

政府和爱心企业为黄礼信(右二)送来慰问品和捐款。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潘荟敏 提供

“不吸毒，我们可以过得很幸福”

贫穷让这里苦不堪言，然而毒品却让这里雪上加霜!

一位村民告诉志愿者，以前在毒品最泛滥的时候，村子里大部分贫困户都有吸毒史。

“如果他不吸毒，我们一家可以过得很幸福。”天等县孟养村一位70岁的老妈妈眼含泪水。过去五年，她目睹了自己的儿子从吸毒到戒毒所，到再次吸毒的过程。

毒品毁掉了这个原本在乡亲们眼中殷实的一家——50只鸡鸭全部变卖，换了毒品，两天便被吸完了。

老妈妈现在是村里的特困户，家里的木头房吱吱呀呀，虽然政府补贴危房改造金两万元，但是由于掏不起自筹资金，有补助也不敢要。

有村干部说，这里缺乏科学技术，文化素质偏低，法律意识淡薄，石多地少，靠天吃饭，一些人置国家法律于不顾，不惜用家庭幸福甚至生命去做赌注，去涉毒，结果就是倾家荡产、家徒四壁。

“在我们这些特困区因毒致贫的情况不少，很多人沾染毒品是因为愚昧。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与他所受的教育息息相关。”天等县进结镇武装部部长劳勤健感叹道。

天等县有7个国家级贫困村，2845户贫困户，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不多，有机会读书却又因学致贫的就有410户。

接下来要啃最硬的“骨头”

“扶贫开发工作依然面临十分艰巨而繁重的任务，‘十三五’脱贫攻坚是一场硬仗，任务十分艰巨，形势十分严峻。”2016年6月14日，广西自治区党委召开全区脱贫摘帽推进大会，要求科学谋划好“十三五”时期扶贫开发工作。

截止至2017年1月，天等县全县完成减贫5500户24825人，培育了种养殖专业户376户，贫困户每年可增收3000-5000元。天等县贫困面正大幅度缩小，贫困被赶进了“角落”里。

但随着扶贫工程已进入深水区，接下来的工作不得不去啃最硬的“骨头”，那些最穷的地方，也正是底子最薄弱、条件最恶劣、工程最艰巨的贫困堡垒。

对此，崇左市领委市人民政府向崇左人民立下了扶贫攻坚决战决胜的军令状，确保全市贫困人口2018年一个不落全员脱贫。

小康路上不丢下每一个群众，打好这场扶贫攻坚战单靠一举措、常规手段难以奏效，跑好扶贫冲刺期必须从各部门“单打独斗”到“握拳出击”，从政府的“一己之力”到全社会共同面对，以深度贫困县、贫困村为主抓手，攻高地，啃硬骨，坚决把贫困阻挡在小康门外，为雕琢出石头上的新生活发力。

编辑：何凌芝 审编：GH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