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时间当中

前不久欣赏到西班牙电影《倒数第N次分手》。它在一定程度上被宣称为科幻电影，当然这一定义值得商榷。但无论如何，影片确实将时间作为故事的一个重要因素，探讨了当下年轻人被困诸时间难以逃脱的窘境。想必制作者是在做一种有关社会文化的深层思考。

通篇没有采用什么技术性的特技手法，毕竟反映时间变幻的故事最容易依靠平素的镜头语言来铺陈和讲述。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女主人公反复经历同一天的场景，运用了所谓科幻中的“无限流”形式。

《倒数第N次分手》电影海报

影片一开始，便是几名年轻人前往郊外别墅度假。在经历了简单的寻常生活之后，女主人公被“打回”到此前的前往车辆上。继而她数次经历“到达别墅—寻常生活—回归车上”的单调序列，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当然这个“循环”有一点点小小的变化，那就是每次重复女主人公的时间都会减少一小时——这一特征或者说缺憾具有相当明显的意义，它给人一种“时不我待”的严重紧张感，强烈的焦虑在女主人公与观众之间同步产生并逐渐弥漫。

在电影语言的叙述上，有两条线索始终交织其间——

一个是爱情的持续与终结，这一点上倒是应和了中译片名。女主人公在一次次的时间更迭中，不停地做出与男主人公继续交往、毅然分手或不计前嫌重归于好的决定。

另一个是寻宝。别墅周围布满了女主人公年幼时埋下的各种小器件，它们在这次郊游中一次次被重新发现，并被赋予各种颇具深意的含义。

值得一提的是，“沐浴”和“烹饪”两个桥段在这里构成了标志性的意象。每一次女主人公“返回”，都要加班加点地赶制出一个简陋的浴室(别墅没有供水)，让男主人公有一个荡涤自己身心的场所;与此同时，女主人公还要抓紧在厨房烹饪佳肴，以便下一步与男主人公前往自然中的“餐厅”交流。女主人公一次次囿于这一形式，甚至到了执着与痴迷的程度，似乎只要完成这一仪式，与男主人公的关系就能重获新生。

在上述背景下，其他伙伴如同可有可无的人形背景，而制作者又极力想要将他们拉回到故事当中，以至于龃龉不断，矛盾迭出;此外从未露面的女主人公父亲的电话也营造出一种附设性的关联，从他那里传来的信息似乎为女主人公带来一种时空上的遥远记忆。

形式上唯一值得玩味的设置，是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来实现的——屏幕的格式在女主人公一小时一小时缩减的过程中，逐渐变得越来越窄。开始的时候观众还难以察觉，但及至后面则愈发明显：从横版长方形变成正方形，又变成了竖版长方形，再变成手机竖屏，最终缩减为一道竖直的细线……

当然，随着最后竖版长方形两条长边不可避免地相聚，最终的结果是女主人公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这对情侣战胜了困难，重新获得爱情——而且，时间终于开始正常流淌。

这一点尤其耐人寻味。因为一般来说，我们总认为时间会埋葬爱情，但在这里爱情却拯救了时间，这与当下的社会现实似乎多少有些隔阂。

对西班牙电影的迷恋，源自科幻电影《海市蜃楼》。简直无法想象，怎么会有如此烧脑且逻辑完备的时间科幻，而且能被构造得如此漂亮——况且还出自擅长编造故事的好莱坞之外!并因此追踪到同一导演的另一部作品《看不见的客人》，同样令人叹为观止。在这里不妨说句题外话，西班牙朋友告知《看不见的客人》在西班牙本国并未受到如此青睐，大家对该片居然在中国受到如此追捧颇感不可思议。

所以不得不说，《倒数第N次分手》确实没让我产生如上述两部影片一般的观赏兴奋，就这一点来说稍显遗憾。当然这部作品以这样一种形式来反映时间主题，还是值得肯定和鼓励的。

编辑：黄蔚卿 审编：GCH